新纪元1599年12月29日。
夜晚，菲斯特的上城区，凛冽的寒风中，奥兰多·拉马独自走在一条无人的街道上。
来到一所庭院前，他停下了脚步，一直等候在门口的管家看了他一眼，也没有问话，直接就打开了大门带他进入楼内。
穿过明亮的大厅，两人来到一间办公室。
管家关上门离开后，奥兰多对坐在椅子上的那位两鬓发白的男人行礼道：“感谢您一直以来的资助，杜勒斯侯爵。”
侯爵头也没转一下，盯着手里的书籍，无所谓地回答道：“都只是些小钱罢了，虽然你们「魔法复兴会」一直没能拿出什么实质性的成果，但幸运的是，现在魔法很快就要回归了，不是吗？”
“对于我们没能回报您这件事，深感抱歉。”
“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就让他过去吧，没必要再反复提了……说起来，你们这次是怎么称呼那位魔女的？”
“「星夜魔女」。”
“「星夜魔女」？你们的取名风格难得有品味了一次呢……不过放心，只要「魔法复兴会」还有你这样一位王国最强的战士在，我就不会终止对你们的资助。”
奥兰多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，然后右手按住胸口，深深行礼：“感谢您愿意继续信任我们，所以您今天让我过来，是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呢？”
杜勒斯侯爵放下手中的书，转过身，拿起一旁燃烧已久的烟斗抽了起来：“你先坐下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“我已经亲眼见识过传闻中那位魔女的力量，再加上有乔伊斯伯爵的肯定答复，我想在这次的国王宴会上，就算不用花费太多力气，也能得到绝大多数贵族的支持。”
奥兰多默默点头：“嗯。”
“但是，总有些人会坐不住，可能会使出各种手段让魔女参加不了国王宴会，不过她现在正住在乔伊斯家，我肯定是不方便直接出手的，否则会被乔伊斯伯爵认为是在轻视他。”
“我明白了，就算您不用吩咐，我作为「魔法复兴会」的总会长也应该这么做。”
杜勒斯侯爵慢吞吞地吐了一口烟，饶有兴致地问道：“听你这意思，难道你已经解决过一些问题了吗？说来给我听听。”
奥兰多微微摇头：“不能算是解决，因为就在昨晚，我最后还是让那个暗杀者逃走了。”
“喔？居然是连你都解决不了的敌人吗？”
“没错，所以我也想询问您，是否知道最近有哪位顶尖暗杀者来过菲斯特吗？”
杜勒斯侯爵放下烟斗，用手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。
“如果是顶尖暗杀者的话，我不可能没有注意到，但最近确实……说起来，大约半年前，好像有一位来过这里，但是否还在就不清楚了，如果你需要的话，我明天倒是可以派人帮你打探一下。”
“请问那个暗杀者的代号是？”
“「魔术师」。”
「魔术师」……
传闻他常常戴一顶黑色高帽，身披斗篷，以苍白面具示人，在执行暗杀时喜欢用一种叫作“魔术”的障眼法进行辅助。
可昨晚遇到的那个人，没有任何一项符合这位「魔术师」的特征，难道是特意隐藏的身份吗？
“如果可以的话，那就麻烦侯爵大人您帮忙打探一下情报了。”
杜勒斯侯爵摸着下巴：“没问题，不过既然已经出现了与你相当的暗杀者……不如这样，你等会儿去我管家那里把大胡子给剃了，然后再挑一套干净点的衣服带走。”
听到这话，奥兰多不自觉地用大手捂着脸，抚摸起自己留了这么多年的大胡子，虽然很扎手，但是却莫名的舒服。
好舍不得……
可怎么说也是侯爵的要求，不太好拒绝啊……
“请问为什么需要我这么做？”
“31号那天，为了防止某些意外状况的发生，我需要你陪同我一起参加国王宴会，届时你就充当我的随从跟在身后。”
对于这个理由，奥兰多无法拒绝，看来只能和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大胡子说再见了吗……
“我明白了……不过，我还有一个困惑想请您解答。”
“说吧。”
“就算魔法真正回归，受益最大的也是乔伊斯伯爵，您只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入场，最终又能获得多大的回报呢？我不认为您现在做的这些事有什么实际价值。”
杜勒斯侯爵笑着摇了摇头，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：“哎……我已经老了，对所谓的利益早就没从前那么看重了，我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内，能亲眼见证一下先祖们曾经所创造过的辉煌……”
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，奥兰多的内心深受触动，果然当初接受杜勒斯侯爵的资助是一个正确的选择：“我明白了，我会竭尽全力帮助您和「星夜魔女」实现魔法复兴的。”
……
……
……
夜晚，菲斯特的下城区，比尔·柯蒂兹独自坐在烛光照亮的酒杯前发呆，双眼无神，就好像人生失去了意义一样，不断回想着今天早上出现的那位白发魔女。
即使到了现在，他的内心仍旧不愿相信，史书中记录的魔法居然真的存在，而且还那么伟大，相比之下，自己付诸半生钻研的魔术又算是个什么东西？
街头杂耍吗？
为之努力了半生的事业，居然随随便便就被一个长相奇特的少女给否定了，真够失败的……
比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，他算是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一听说魔法出现就变得一蹶不振了：“哎……果然暗杀者这个职业不适合我了么……或者说成是「魔术师」应该被淘汰了？”
可以后又该怎么办呢？
跟在魔女身后好好地卖药水吗？
要不干脆投入魔女麾下学习魔法好了……
正这么想着的时候，有人敲响了后门。
起身走过去一看，是昨天傍晚给自己委派调查任务的管家，穿着一身厚厚的冬装，不想让其他人看出他的身份。
进门后，查伊克伯爵家的年轻管家笑着坐到了桌子旁：“您好，「魔术师」先生，过了一天，您应该还记得我吧？”
“嗯。”
管家没有浪费时间，直接从兜里取出一张羊皮纸和鹅毛笔，然后又拿出了一小盒墨水：“所以，能请您对我详细叙述一下调查结果吗？根据所获得的调查结果，将决定我能支付给您的报酬。”
比尔杵着脸，一边抿着温热的葡萄酒，一边叙述道：
“首先是关于魔女的体貌特征，我只见到过其中一位，雪白头发，红色眼眸，其中点缀了些许星光，鼻梁……总之脸部整体看起来很精致，至于其他部分嘛，皮肤白皙，胸部贫瘠，身材——”
“咳咳……请您讲述重点，「魔术师」先生，您能确定这些都是她原始的样貌吗？”
“没错，看不出任何化妆的痕迹，绝对不是伪造出来的……很难相信对吧？”
管家没有回答这个自问，用笔记录下来后，又继续问道：“那么关于魔法这个问题呢？”
比尔无奈地摇摇头。
“没能调查出来吗？还是说传闻全是假的？”
“不，传闻中的魔法都是真实存在的，亲眼见证过那番奇迹之后，我也逐渐开始相信她确实能凭一己之力屠杀巨龙了。”
管家顿了顿笔，扭头问道：“您能对您刚刚说的话负责吗，「魔术师」先生？”
比尔将酒杯轻轻放回桌面，用厌烦的眼神与管家对视道：“怎么，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？”
“啊……没有这个意思，只是作为查伊克伯爵的代理人，我需要做好确认工作。”
“哦。”
管家将刚刚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写在纸上后，继续问道：“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？”
“不是说只调查体貌特征和魔法的真实性吗？”
“呃，如果您能提供更多有效信息的话，或许可以按照重要程度提升一定佣金。”
比尔瞥向天花板想了一会儿：“那个魔女没什么生活常识这一点可以算吗？”
“怎么说？”
“你能想象两个长得还不错小姑娘，特地跑进一家酒馆吃午餐的样子吗？”
管家原地愣了一会儿，试图在脑海中描绘出那副场景，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：“如果是这样的话，那确实挺没有生活常识的……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，这一点应该算不上有效信息。”
“既然这都不算，那就没什么好补充的了。”
“好的，谢谢您，「魔术师」先生，如果有机会的话，我们还可以再次合作。”
“哦……不过以后跟踪魔女这种事就别考虑来找我了，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魔法之下。”
管家笑了笑，没有给出任何答复，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，放到桌面上：“这里是约定好的佣金，一共10枚金币，请您过目。”
比尔打开看了一眼后，点头确认，管家随即便从后门离开了。
关于「魔法复兴会」在暗中保护魔女这件事，就没必要告诉他们了，倒不是说自己缺乏相应的职业操守，反正这件事也不在任务范围之内，不如让他们这些愚蠢的家伙吃吃苦头比较好。
“魔法……”
史书上记载的那个繁荣的人类旧时代，或许真的能够在今天复刻。
比尔如是想着，一口干完了杯中的葡萄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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